伸出食指,可以摸到什麼?
除了冰冷的手機螢幕,還記得上回你觸摸了什麼嗎?

視覺,聽覺,嗅覺,味覺,觸覺,是大家熟知的「五感」,但或許大家沒有發現,在各種科技產品高度發展的現代,表面上看似增加了效率,但其實卻減少許多使用五感的機會。

例如:洗衣服。只要把衣服丟進洗衣機,按照電腦指示的分量放入洗潔劑,按鍵一按,就可以等著機器嗶嗶叫,通知衣服已經洗好。如果用的是洗脫烘合一的機器,甚至連曬衣服都不必,直接收起疊好就能進衣櫃。

洗衣機的確節省許多時間和力氣,不過,也相對減少人們透過五感去體驗,碰觸的機會。想想,過去洗衣服必須用手搓揉,刷洗每件衣服的細緻處,用清水洗去肥皂泡之後,再擰乾,吊掛晾曬。過程中不但觸摸到衣物的各種不同材質,可以分辦出棉,麻,尼龍等材質,感受泡泡與清水在手中流動的美好觸感,還可以讓全身嘗試擰轉,以及用力搓洗的各種方式。

藉由雙手分布的末梢神經,這種看來再日常不過的動作,其實都是對於大腦神經的刺激。而在各種科技產品取代人力之後,是否真的讓生活因為更有效率而幸福,或許因人而異。但是,人們用身體感官去接觸,感受外在事物的機會,已經明顯逐漸減少。

蔣勳老師經常在演講及文章中提醒,生活在現代,「視覺獨大」已經淹沒了其他的感覺。這種倚賴單一感官的生活方式,會讓人心中存在著不滿足感。其中,「觸覺」可能是最深的渴望。

觸碰帶來真實感

成年之後,除非特別有意識的去感受某種材質,不然,對於外在物品的「質地」,由於過去經驗的累積,我們往往不再需要伸出手去觸摸與感受,而選擇用眼睛看,並且直接做出判斷。

不過,試想在眼前平放著兩張紋路相同的白紙,如果沒有親自用手摸一摸,可以知道哪一張較厚嗎?看起來大同小異的兩顆蘋果,如果沒有拿起來,能夠確定哪一顆比較重嗎?

觸覺在生活中扮演著極為重要,但卻常被忽略的角色。像是洗澡時要先試水溫,挑水果,擁抱,或者工作疲累時幫自己揉揉手捏捏肩膀……物體的溫度,軟硬,乾溼,振動,透過觸覺,才能有最真實的感受。

「有趣的是,Touch這個英文字,可以解釋成觸摸,也可以說是感動。」費登奎斯教育訓練中心蔡佩仁老師說,「觸摸」所帶來的感動,往往最真實也最直接。而從嬰兒的發育過程中,最容易看到觸覺的重要性。

世界就在指尖上

在嬰兒還沒有學會說話,走路之前,就可以發現他們的手和手指如同探索世界的觸角:3,4個月開始,會玩自己的手,甚至塞進嘴巴裡嚐。被大人抱著時,會抓大人們臉上的眼鏡,頭髮。再更大一些,開始喜歡上塑膠滑溜的手感,在發現搓揉塑膠袋會發出唏嗦聲之後,簡直有趣極了。更別提抽出一張又一張軟綿綿的衛生紙拋向空中,是讓小寶寶們樂此不疲的遊戲。

從教育學的觀點來看,觸摸不同形狀,材質的物品時,正在建構小寶寶腦中的資料庫。也就是說,透過觸摸具體的事物,才能轉換成抽象概念,慢慢累積,歸納,分類,形成一個人認識外在世界的系統。而且,其實不只是小孩,觸摸也會讓大人用另外一種新的方式感受世界。

觸摸,啟動新感受

觸覺在生活中扮演著極為重要,但卻常被忽略的角色。
像是洗澡時要先試水溫,挑水果,擁抱,或者工作疲累時幫自己揉揉手捏捏肩膀……
透過觸覺,才能有最真實的感受。

蔣勳老師曾經分享過他在法國讀書時,一堂令他印象深刻的課。當時,老師帶了一個布袋進教室,並且說,裡面「可能」有海綿,石頭或紙……等各種不同的東西。要學生們伸手進去布袋裡摸,確定摸到的是什麼東西之後,還要說出這個物品的顏色。

「用手摸出顏色?」蔣勳說,在那個時刻他嚇到了,完全不明白怎麼可能用手摸出顏色?但老師告訴他們,如果摸到一個東西,從質地跟感覺確定是石頭,就可以判斷出可能的顏色。又或者摸到一張紙,覺得似乎還沒有寫過字,或可以說它是白色的。

在1個小時的課程中,蔣勳老師閉上眼睛專心摸著布袋裡的各種東西,不同的形狀,質感成為線索,藉由觸覺的恢復,開始思索不同線索與可能性。例如:摸到海綿時,感覺到柔軟,可以吸水的材質,但是,海綿一定是黃色的嗎?有沒有其他的可能?

最有趣的是到課程最後,老師才宣布其實有沒有猜對顏色並不重要。重要的是從觸覺得到「感受」,並且進一步思索的「過程」,關鍵字是「感受」和「過程」。

科技產品也要找回「觸感」

上一次,你用手觸摸,感受的是什麼東西?或者是什麼人?在觸摸的過程中,你感受到什麼?或者你們感受到什麼?可能很多人第一時間反應出來的答案就是「手機」!的確,在智慧型手機蔚為風潮之後,滑手機成為許多人的生活重心,有趣的是,現在有人專門研究,要讓冰冷的手機螢幕「擬真」,也就是說,增加溫度與真實的觸感。

例如,讓螢幕也有如同鍵盤一般的手感,甚至把真實世界的觸感融入當中。像手機上的水波畫面,只要一碰,就有摸到水面的真實感受。而更令人難以想像的是,還可以增加「互動」的功能,像兩人通話時不但可以透過語音,視訊,甚至還能夠把觸摸的感覺傳給對方。一起玩線上遊戲時,甚至可以感受到對方的動作或者心跳的感覺,讓互動的層次更為豐富。

閉上雙眼,用心觸摸新世界

閉上眼睛,讓觸覺開啟一個新的世界!試試看,站在公園的大樹旁,閉上眼睛感受風吹過臉上的感覺,是涼的或是冷的?深吸一口氣,空氣是清甜的嗎?用手摸摸樹幹,白千層和欒樹有什麼不同?

或者也可以試試,用手來「看」所習以為常的一切:你可以用手找出你最喜歡的那件T恤嗎?摸摸鑰匙串上面的每一把鑰匙,可以觸摸分辨出哪一把才是你房間的鑰匙嗎?

觸摸,可以讓我們拋開習以為常的一切。用新的感官去觀察,感受我們自認為熟悉的環境,往往可以喚醒我們沉睡以久的感官,產生許多新的想法與感覺。

或許我們沒有辦法改變世界,但是我們可以改變看待世界的方式!新春將到,讓我們一起伸出手,觸摸擁抱這個世界,也為自己的人生重新開機。

文│郭怡然 攝影│楊文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