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人本教育札記

 

你的身體，就像剛從冷凍庫拿出來的奶油一樣硬硬的，奶油開始慢慢融化，身體可以從硬硬的感覺，開始融化變軟？

 

你是一塊土司，被放到麵包機裡面，好，下去！蹦！彈出來！

 

這堂名為「奶油土司」的課，引導4歲左右的孩子觀察土司遇熱由軟變硬，奶油加溫由硬變軟的過程。想像力與身體能力，同時運轉。

 

從孩子的生活經驗出發！

隔著特殊設計的看課窗往裡看，所有孩子都矮身下去，又全部開心的彈跳起來，像剛烤好的土司，也像極了爆玉米花⋯⋯

 

這裡，是享譽海內外的「雲門舞集」所成立的雲門教室。但你看不到纖長的舞者，也沒有空靈的「水月」或幽遠的「竹夢」。這個「雲門教室」是特意為社會大眾成立的，來參加的幼兒，小孩與大人，如同你我一樣，多數沒有任何舞蹈基礎。教室外的走廊上，成排的家長們佇列，指點著裡面邁著小胖腿的小孩。他們跳的是什麼舞呢？走廊上的家長們納悶著。

 

當然不是美美的「天鵝湖」。這堂課叫「奶油土司」，是雲門教室「生活律動」教學系統中的一個教案。「生活律動」這個素樸的稱謂，代表的是雲門除了追求舞蹈藝術的極至成就外，也想將舞蹈落實到日常生活，改變社會大眾對舞蹈認知的心願。「我們不想把它稱為舞蹈班，因為，這是一種從生活出發，把舞蹈落實到生活中的身體韻律活動。」雲門教室的董事長温慧玟說。

 

 

所謂「律動」是什麼？一般人又為什麼需要「律動」呢？雲門教室這樣詮釋：在大自然中，宇宙的運行，四季的循環，潮起潮落，呼吸與脈搏的跳動，都展現生生不息的律動。在生活中，音樂有律動，聽覺有律動，人生，其實也是一個律動。

 

律動，屬於生活，屬於每個人。幼兒聽到音樂，身體會自然跟著晃動，然而，隨著年齡增長身體卻越發拘謹。「生活律動」透過精心安排與鋪陳，有系統的引導孩子展現與生俱來的天賦。

 

讓孩子依樣模仿，一個口令，一個動作，這樣的學習方式，不存在「生活律動」的課堂裡。雲門教室資深老師夏光如說：「在雲門，老師是一個觀察者和引導者。課程內含堆疊累積的學習進程，讓孩子透過生活經驗，自發性的開啟肢體創意與表達能力。」

 

被你抱或與你擁抱？

「每一堂生活律動都從靜坐開始，這是與身體溝通的第一步。有些小孩雖然靜坐，可仍皺著眉，咬著牙，拱著肩膀，這時老師們會去撫平她的額頭，鬆鬆她的下巴，摸她的肩膀……

 

 

「生活律動」教學系統擁有豐厚的教案資源，主要的表現方式是舞蹈，但涵蓋的元素包括音樂，戲劇，詩歌，美術，身心靈……甚至大自然。因應如此多元的教學需求，雲門教室的老師，除了音樂，舞蹈，戲劇，創作，幼教心理等師資培訓外，每年還要接受100個小時的在職訓練，雲門教室的老師們笑稱這是「魔鬼訓練營」。她們說：「我們要補充所有的能力，才能在教學時充份發揮引導小孩。」

 

雲門教室的教學很注重老師的教學理念和引導方式，尤其是實際接觸孩子的經驗。夏光如說：「一些剛參加的小孩，其實是很害怕的，怕展現自己的身體，也害怕自己的身體作不到，畢竟我們的文化是比較不習慣作肢體表演的。這種時候，我們就使用各種方式，例如布偶，來讓小孩融入情境，當孩子放鬆下來，有把握時，他是會很勇於且樂於表現的。」

 

 

下課時，每一個小孩離開教室前都要跟老師擁抱一下。剛開始時，你會發現有一些小孩是雙臂僵直地把上身往前傾，她只是『給你』抱，我們就會說：『你可以把手放在我的脖子上呀，……還有一隻手呢？還有一隻手跑哪去了？……』10堂，甚至20堂課之後，小孩簡直是跳著過來擁抱你……」

 

像海浪捲上沙灘

問及家長們對孩子學習「生活律動」的想法時，夏光如老師笑著說：「富創意的教學，讓孩子在課堂上盡情展現自我，體驗快樂的學習，往往無法在短時間內，讓家長看到社會價值所期待，類似『跳一支舞來看看』的具體成果。」

 

越來越多家長，因為了解而明白，身體學習，並不在於追求立竿見影的學習成效，常有媽媽跟老師分享：「孩子聽到音樂時，會對著鏡子舞動她的身體。甚至搬張椅子，說媽媽請坐，我想跳舞給妳看⋯⋯這孩子以前很內向，從來不曾主動表現，現在的她，自信又自在！」

 

有位爸爸，認為女兒的動作總是「柴柴」（臺語），沒有像其他學舞的孩子一般柔軟優雅，正考慮要不要讓孩子繼續上課時，女兒在沙灘上的一句話改變了他的想法：「爸爸你看！我的身體，像不像海浪被捲在沙灘上的樣子。」

 

 

聽到這些父母們的回饋，包括：小孩肢體或語言表達能力變強了，情緒穩定了，有一些從來沒有的新的表現等等，夏老師微笑著說：「孩子的自信心增強了，想像力豐富了，那是誰都拿不走的能力！」

 

肢體的鬆動，對心理的解放，人我關係，表達方式，身體的認知，似乎超過一般人想像地起著莫大的影響。温董事長自信滿滿地說：「透過生活律動，我們不只希望小朋友釋放她的身體，更長遠的期待是，小朋友回家後可以解放她的父母，解放比小孩更僵硬的大人的身體，還有對舞蹈的制式觀念！」

 

 

《學習特刊》身體學會的 誰也拿不走 

專家觀點

• 開啟身體的小宇宙／創辦人 林懷民
• 學會愛自己／美學教育專家 蔣勳
• 學習，就從身體開始／臺北藝術大學副校長 張中煖
• 身體學習，是一切學習的基礎／雲門教室
• 讓孩子快樂自在／台北教育大學 林佩蓉副教授
• 身體學會的，誰也拿不走！／董事長 温慧玟